合理信息公開有助于碳市場健康運行，但因初期只納入發電企業，流通配額及可容納資金量規模相對較小，若過多公開交易數據等內容，造成市場信息過度透明，容易引發過度投機、操縱市場等行為，如何處理好信息披露和保護企業商業機密之間的關系，還需研究。

生態環境部近日印發《企業環境信息依法披露格式準則》，進一步規范碳排放信息披露要求。據此，納入碳排放權交易市場配額管理的溫室氣體重點排放單位應當披露以下信息：年度碳實際排放量及上一年度實際排放量，配額清繳情況，以及依據溫室氣體排放核算與報告標準或技術規范，披露排放設施、核算方法等信息。

上述《準則》自2月8日起施行，屆時企業排放信息須依法依規公開，對全國碳市場運行亦提出更高要求。“開展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的社會責任，也是消除信息不對稱導致市場失靈的重要手段，能夠發揮社會監督作用，推動構建現代環境治理體系。”生態環境部環境規劃院院長、中國工程院院士王金南對此表示。

碳排放信息更加透明

“全省納入全國碳市場第一個履約周期配額管理的發電行業重點排放企業共330家，核定應履約企業320家。截至1月10日，除13家被法院查封賬號和2家關停注銷企業無法交易不能履約外，其余305家企業全部完成履約，實現了‘應履盡履’。”1月18日，山東省人民政府新聞辦舉辦新聞發布會，山東省生態環境廳副廳長侯翠榮介紹履約情況。

作為納入企業數量最多、履約配額總量最多的省份，山東的表現備受關注。不同以往，此次發布會現場還有兩家企業代表，其中之一的信發集團副總經理張懷濤介紹，2019年—2020年，集團碳排放實現盈余總量1759萬噸，去年12月7日已完成配額清繳。“截至1月7日，信發集團交易量1140萬噸，占全國總交易量6.4%；總交易金額5.89億元，占全國總交易額的7.67%。”

全年排多少碳，排放從哪來，配額夠不夠……下一步，公眾可獲取更詳細的信息，所有重點排放單位均要規范披露。“通過環境信息披露，為市場相關方提供全面準確的環境信息，有利于發揮市場對環境資源的配置作用，也有利于綠色技術的研發應用和環境污染治理第三方市場的發展。”王金南稱。

在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委員王志軒看來，合理信息公開有助于碳市場健康運行。不過，因初期只納入發電企業，流通配額及可容納資金量規模相對較小，若過多公開交易數據等內容，造成市場信息過度透明，容易引發過度投機、操縱市場等行為，如何處理好信息披露和保護企業商業機密之間的關系，還需研究。“建議完善信息披露范圍和周期，按企統計、按省市披露，時間節點可安排在履約期結束后。各地按國家統一要求落實信息披露工作，避免層層加碼。”

進一步激發碳市場活力

首個履約周期結束，全國碳市場推動減排的作用初步顯現。在此基礎上，哪些功能還可以完善？多位受訪者表示，除了信息披露，市場活躍度是業內關注的焦點。

北京理工大學能源與環境政策研究中心教授王科給出一組數據：截至去年底，全國碳市場累計交易量1.79億噸，按照碳配額總量約45億噸計算，交易換手率在3%左右。而目前，全球范圍內交易最活躍的歐盟碳市場，換手率已從初期的4.09%飆升至417%。“全國碳市場去年7月啟動，直至10月交易量才有上升趨勢，11-12月交易量激增。其中，500萬-1000萬噸的日交易量多集中在12月，遠高于其他月份，近2000萬噸的全年最大日交易量也出現在12月。前期交易量較少、臨近履約空前活躍的特征明顯，說明我國碳市場尚處發展初期，市場活躍度還有較大提升空間。”

“部分企業剛接觸碳市場，對碳資產管理的認識不足，管理流程也不夠完備，入市交易相對謹慎。此外，前期距離配額清繳時間越久，一定程度上也會導致企業參與交易的迫切性不足。”王志軒認為，企業惜售、期末抓緊購買等現象，屬于初期操作層面的問題，隨著市場運行逐漸成熟是可以解決的。“一方面，制度持續完善，未來將提供穩定的政策環境及市場預期；另一方面，企業要進一步熟悉碳市場及相關規則，加強能力建設。”

多位受訪者認為，全國碳市場建設作為一項重大制度創新，雖有多年試點基礎，但對全社會而言還是新鮮事物，市場成熟度提升仍需時日。“隨著碳減排力度進一步增強，全國碳市場在交易平臺的公開透明性、核查監管機制的嚴格性等方面也將持續加強。”王科稱。

立足行業實際完善制度設計

記者了解到，碳減排策略的制定與走向，深刻影響全國碳市場功能發揮，需要綜合考量。

王志軒坦言，火電企業已現大面積虧損，配額分配過緊容易給企業帶來更大經營壓力。而且，我國火電企業節能降耗水平已處于世界先進水平，進一步減排空間有限，繼續收緊配額難免增加企業履約成本，對降低全社會減排成本的促進作用有限。“考慮到火電承擔兜底作用，不宜在碳市場中過度增加成本。建議設計后續分配方案時，充分考慮火電企業在電力系統中的作用和實際經營困難，鼓勵更好發揮火電基礎保障和應急調峰作用，并統籌考慮電力市場，適當控制行業整體配額盈缺量。”

按計劃，石化、化工等重點排放行業將逐步納入全國碳市場。王志軒認為，應基于電力行業配額分配方案，開展其他納入行業的配額分配研究，確保不同行業的減排成本接近或者近似相同，避免某個行業承擔過多責任，與實現全社會低成本減碳的目標相違背。“行業與行業之間的標準如何接軌，目前仍存在很多不確定性。如果沒有綜合多個行業實際情況而單獨修訂電力行業標準，可能造成行業間的不均衡。建議待其他行業納入后，再修訂發電行業基準值，包括配額尺度收緊、配額更新時間等更新機制。”

北京綠色交易所總經理、北京綠色金融協會秘書長梅德文表示，有效的市場定價機制也取決于市場主體是否多元，不同類型市場主體的風險偏好、預期、信息來源不同，由此才能形成相對公允的價格。“碳市場規模要足夠大，兼顧持續性、有序性、成熟性和穩健性。碳交易產品要滿足信用轉換、期限轉換、流動性轉換等市場功能，幫助履約企業以及投資者實現跨期貼現、套期保值、合理套利與風險管理。”